2021年元旦零时，长江“十年禁渔”全面启动。在重庆忠县，259艘渔船永久靠岸，468名渔民收网上岸。如今，禁渔时间过半。5年过去，这些曾经“靠江吃江”的人们，如何找到新岸？
渔民退捕后，忠县千方百计让有就业意愿的退捕渔民全部实现转产安置就业，除退休外的其余人员都实现了自主就业。记者近日在忠县，记录下他们转身的背影与新生的脚步。
从“捕鱼人”到“护渔人”
12月24日，长江支流重庆忠县东溪河水域冬雨潇潇，寒风刺骨。巡逻艇上，护渔员黄伟的目光如雷达般扫过江面。是否存在非法捕捞、违规垂钓，水生生物活动是否正常，每一处回水湾、每一段浅滩，他都仔细查看。
护渔员黄伟（左一）与队员们一起在江面上巡逻。赵军 摄
“以前在这里撒网，现在在这里巡护。”黄伟说着，哈出一口白气。5年前禁渔启动时，家住忠县任家镇的渔民黄伟感到迷茫，“以前江上捕鱼、钓鱼的人多，鱼越来越少，‘三天打鱼，两天晒网’是常事，可那终究是一家的生计。如果不让打鱼了，我还能做什么？”
转机来得突然又必然。2021年年初，忠县渔政部门组建护渔队，优先招募退捕渔民。黄伟报了名，经过培训，他接过崭新的巡护证，身份从此改变。
黄伟（左一）等对非法垂钓行为劝导制止。赵军 摄
如今，他和其他17名退捕渔民组成的护渔队，守护着全县88公里长江干流和500余公里支流。
黄伟（左一）与队员利用无人机开展巡护。赵军 摄
“看，那里有鱼群！”黄伟突然指向江心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，隐约可见银光跃动。“这几年长江的鱼明显多了，有时候能看到几十斤重的大鱼。”他的脸上露出笑容，那笑容里有一种特别的满足。
黄伟（左一）等依法对非法垂钓器具予以收缴。赵军 摄
去年夏天，黄伟在巡护时救起一名落水者，被相关机构评为“最美长江协助巡护员”。队员彭冲凭借在智慧渔政监管、及时制止非法捕捞方面的突出表现，也被评为“最美长江协助巡护员”。他们的身影，已成为江岸线上移动的“守护灯塔”。
从“浪里谋生”到“水中美容”
12月25日上午，雨过天晴，阳光洒满忠县忠州公园。退捕渔民彭金友、张启红夫妇，正随着音乐节奏悠然锻炼。笑容，写在两人脸上。
12月25日，退捕渔民彭金友、张启红夫妇在公园里锻炼身体。赵军 摄
“禁渔后，我们领到了过渡补贴和养老保险补贴。后来，我和弟弟一起应聘成为清漂工。”彭金友说，“水上活儿我们熟，清漂工作让家里有了稳定收入。现在我已经退休了，我和老伴加起来有6000多元的退休金，儿子在重庆工作，日子过得舒心。”
12月25日，退捕渔民彭金友、张启红夫妇在公园里唱歌娱乐，过着惬意的退休生活。赵军 摄
12月27日上午，在长江忠县段临江水域，彭金友的弟弟彭金贵熟练地挥动捞网，将漂浮的树枝、塑料瓶捞起。动作干净利落，带着渔民特有的节奏感。“这活儿和打鱼有点像，都要眼疾手快。”他说，“不过目的完全不同了。真是没想到，以前从江里谋生活，后来给长江做清洁。”
彭金友的弟弟彭金贵在长江忠县段临江水域清漂（无人机照片）。赵军 摄
彭金贵就职单位的一负责人告诉记者，退捕渔民特别适应这份工作：“他们熟悉水性，不怕吃苦，现在是公司的骨干。”目前该公司已吸纳8名退捕渔民。
彭金贵和队员们在长江忠县段段水域清漂（无人机照片）。赵军 摄
从“摇橹江上”到“创业岸上”
12月24日中午时分，忠县乌杨工业园区的一家餐馆里，锅铲翻飞，香气四溢。老板张政国忙得脚不沾地，脸上却洋溢着满足。
在忠县乌杨工业园区的一家餐馆，老板张政国正在厨房巡视（右一）。赵军 摄
他曾是忠县乌杨街道的渔民，家里有两条渔船。2021年“洗脚上岸”后，各项补偿和保障政策及时到位，让他有了创业底气。他在园区租下300多平方米店面，开起了这家特色餐厅。
乌杨街道便民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给张国政宣传“退捕渔民创业担保贷款”等政策。赵军 摄
张政国为顾客端上可口的菜肴。赵军 摄
“街道工作人员常来回访，帮忙解决用工等难题。”张政国说。随着园区企业增多，餐馆生意日渐红火，年收入超过30万元。不久前，在街道便民服务中心协助下，他正在申请“退捕渔民创业担保贷款”，利息比商业贷款低一半。“明年我打算扩大规模，提升菜品！”张政国笑容满面。
赵武云（左一）对非法垂钓人员进行却道教育。赵军 摄
在忠县复兴镇，赵武云同样完成了华丽转身。他当上护渔员，妻子张翠则在家搞起柑橘种植和生态鱼养殖。“镇里帮忙协调土地、提供贷款，我现在护江，她在家发展产业，日子越过越有味。”
“以前担心上岸没路走，现在路越走越宽。”赵武云说。
周末，赵武云、张翠夫妇在自家的果园采摘柑橘。赵军 摄
周末，赵武云、张翠夫妇在给鱼儿投食。赵军 摄
傍晚时分，长江静静流淌。黄伟结束巡护，彭金贵清理完最后一段江面，张政国送走最后一桌客人。他们曾以不同的方式依赖这条江，如今又以不同的方式守护它、回馈它。
退捕后，渔民张广明成为渔政护鱼队的驾驶员。12月24日，他驾驶巡逻艇在江面上巡查。赵军 摄
长江十年禁渔，下半程已开启。而在这些上岸渔民的生活里，新的故事，正在每一天踏实而充满希望地展开。
